2025年9月25日,takse69
公益周刊刊发《沙枣叶响处,司法温度暖人心》。

《takse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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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我和凉州区林草局工作人员一起到一处曾被非法开垦的国有灌木林地,查看林地修复情况。林地里,新栽种的沙枣树迎风沐阳,已形成连片绿意。风吹过时,沙枣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银铃在枝头低吟。然而,我第一次来这里时,脚下都是村民强行开垦后留下的梭梭残枝。
2024年11月25日,我院收到凉州区公安机关移送过来的一起非法毁林案。案卷显示,114.9亩国有灌木林地(主要种植梭梭和白刺)被非法开垦,其中100亩是公益林。带队去现场勘验时,我拨开一株被连根拔起的白刺,它的根系上还挂着结块的盐碱土。旁边的村干部说:“这是20多个村民一起干的,其中好几个还是60岁以上的老汉。”
办案中,真正让我心头一沉的,是在村委会见到的场景。20多个村民挤在会议室里,眼神里没多少愧疚,反倒透着股“法不责众”的笃定。73岁的李老汉往椅背上一靠:“我都半截身子进棺材了,还能把我关进去不成?不就开垦了点荒地种玉米嘛,祖辈都这么干的。”在场村民纷纷附和。
司法鉴定报告显示,涉案土地原本灌木盖度为40%,草地盖度为20%,是阻挡腾格里沙漠南侵的天然屏障。被非法开垦后,涉案土地每亩地每年损失的固碳释氧价值达380元。更让人揪心的是,案卷里还有另一起非法毁林事实:2023年6月,上述村民中的11人还在另一处开垦了38.55亩灌木林地,两次毁林造成的生态服务功能损失合计6.4万元。
眼看着临近春节了,审查起诉期限也快届满,检察官联席会议上,大家仍然意见不一:“25个人全诉,万一集体上访怎么办?”“可如果不起诉,那些在沙漠边缘默默守护生态的村民,心里能平衡吗?”经过深思熟虑,我做了个决定:全部起诉!但要打一套“组合拳”。
第一拳是“释法说理”。我带着检察官助理挨家挨户敲门,在土炕上跟大爷大妈们算“三笔账”:您开垦一亩林地赚2000元,可修复得花6000元,值不值?这是经济账。孩子要是因为您的不懂法影响了前途,您心里能好受吗?这是亲情账。去李老汉家时,他老伴端出一碗炒豆子,我抓了把捏在手里:“大妈,这豆子要是撒在沙地里,没梭梭护着,三天就被风刮跑了。”这是生态账。
第二拳落在“均衡量刑”上。我带着案卷跑了三趟法院,和法院刑事审判庭的庭长反复研判:“这些人大多是初犯,经过释法教育认罪态度好,能不能适用缓刑?但罚金得按修复费用的比例来,不能让他们觉得违法成本低。”最终法院判决下来,25人全部适用缓刑,罚金合计10万元。
第三拳打在“修复治理”上。10万元的罚金和实际需要的修复费用比起来,缺口太大了。我拿着《检察建议书》找到属地镇的李镇长,向其讲明及时修复治理的重要性。后来,我们一起跑区政府,找财政局、林草局,辗转沟通3个月后,58.5万元的生态修复项目资金终于批了下来。
栽苗那天,风像刀子似的刮。李老汉带着铁锹来到现场,他蹲在刚挖好的土坑边,小心翼翼地把苗扶进去,土培得比别人都密实。
2025年6月3日是验收日。凉州区林草局工作人员举着航拍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1.3万株沙枣树成活率达到了82%。随后,在属地镇的露天普法宣讲会上,我把航拍器影像放给村民们看,李老汉松了口气:“我当初开垦的就是这块地,现在看着沙枣苗长这么好,心里踏实了!”(讲述: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官魏思远 整理:本报通讯员侯琬莹)